【凯婷】《落子无局》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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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又是一个深夜，一轮弯月隐藏在稀薄的云层中，比往常的夜晚还要昏暗上几分。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树叶随风飘动的声音，连虫鸣都吝啬于多发出一点动静。家仆们早已合了房门，守卫也瘫坐在门口昏昏欲睡，一切分外安宁。
忽然一阵疾风，带动着枝丫沙沙作响，一个黑影掠过，轻轻地点在屋脊上。这瞬间的异动却没有惊扰院子里的宁静半分，好似无事发生。
屋顶上遍布着精致的瓦片，反射着微弱的月光，其中一片似乎与周边并不契合。只见那黑影轻车熟路地掀开那片瓦，从瓦洞中映出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上——是石子，此刻附身贴在夏渊卧房的屋顶上，专注精神于屋内人的对话。
屋内二人围坐在桌旁，桌上烛光摇曳，映衬着盘子中的糕点和半满的酒壶也随光摆动。
“你嫁入我府已有段时日了，像今日这般对饮还是第一次。”夏渊将二人的酒杯斟满，推了其中一杯到对面那人面前。
对面那人背对着瓦洞，看不到他的面容，看得到的只有散落的乌黑长发和随动作飘动的衣角。即使如此石子也能认得那人的声音，是元凌——“我也很稀奇，明明数月前还想置彼此于死地，此刻竟在此举案齐眉，也是怪事。”
“怪事吗？我倒不这么认为。”夏渊将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手中捏着那空杯点了点桌面，眼神示意着元凌眼下的酒杯，“现如今南北两国已熄了战火，这还是你的功劳。”
元凌瞥了一眼夏渊，捕捉到了他嘴角的一丝得意的微笑，冷哼一声，干了面前的酒。“为国捐躯乃是身为战士应做的事情，不过是只身前往你这小小王爷府，不足为惧。”
“是，是。你可是南国大将军，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呢？”夏渊一边笑着一边再次满上了酒杯。
“王爷你莫要抬举人了，这是在北国，除了你谁敢要这将军的名号呢？”元凌扶着衣袖，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边，轻咬一口，伸出手指抹去了嘴角的点心屑，“若说文韬武略，在你北国疆内，谁能与你夏渊大人争锋？你虽万人之上，却也要听一人派遣，不然以你的才能，治国安邦又岂是难事？”
夏渊闻言停顿了一瞬，嘴角随即又扯出了笑意，“囚居异国却依旧言辞犀利，这真是让夏某不得不倾佩。”
一块糕点进了肚，元凌拍落手上的残渣，笑眼盈盈地看着夏渊，“即便你囚我在此，几句玩笑话还是敢说的。”
“是的，玩笑话而已。”夏渊微微点了点头，“不过我说一件事，你定是不敢做的。”
“你这是在激我？”元凌继续盯着他的眼睛，神情中透着一丝不屑。
“不敢。”将面前两个酒杯推到元凌面前，夏渊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，“要说也不难，这两杯酒，我赌你不敢喝完。”
夜色刚降之时，这二人便在此就坐，几轮下来元凌面色早已一片绯红。平日滴酒不沾，元凌心知自己此时不胜酒力，朝夕相处下来夏渊也一定了解这一点。奈何夏渊的话堵在面前，他只得拿起酒杯。
元凌将酒杯轻晃了两下，杯中表面些微晃动，贴着杯壁显得些许黏稠，酒色正是醇香浓郁。余光瞥了一眼夏渊，犹豫了些许，元凌还是将其饮尽，只是放下酒杯的手偷偷扶着桌沿，撑着微晃的身躯。
“还有第二杯呢。”夏渊玩味地看着他，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桌上剩下的几近满溢的酒杯。
“这第二杯……”元凌笑了笑，站起身，拿起那酒杯走到夏渊身边，另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上，眯起双眼凑到了他的面前。接着，元凌微微倾倒手中的酒杯，杯中液体呈一细柱落在了夏渊的胸口，滴答着浸湿了一大片。“得你来喝。”
“你——”夏渊见状正要发作，就被元凌用酒杯抵在了嘴角，四目相对一时失语。
“王爷未免也太不小心。”元凌一边说着，一边用手轻抚着夏渊的胸口。“酒可以不喝，怎能如此糟蹋东西。”
咫尺之间，元凌的鼻息带着酒气喷在夏渊的面颊上，靠近夏渊的身形还有些微颤抖。散开的发丝在其眼前飘荡，落在皮肤上的感觉还有些似有似无的骚动。
夏渊见他此举，心觉有异，却也当他是饮酒过度神志不清，忍不住起身向后退去。一面退，一面还本能地用胳膊将其轻轻揽住，生怕其酒劲上来后跌落在地。
见夏渊后退，元凌轻轻撩拨起眼前的头发别在耳后，脚步一并跟上，踉跄着跌入他的怀中，就此将他推向了卧房深处，消失在瓦洞口的视线范围中。
留得半截蜡烛还在桌上独自燃烧，流下的蜡油滴落在糕点上凝结成霜，翻倒的酒杯还在桌沿晃动，些许酒水洒在桌面上尚未风干，而酒壶早已碎在桌下，残余的酒水将地面润湿了一大片。瓦洞内已无二人的身影，只能依稀听见些许调笑的声音从房内传来，听起来并不悦耳。
“啧。”石子微皱了一下眉头，便将那片瓦放回了原处，好似不曾翻动过。接着他便起身跃向另一个屋顶，轻轻点落后又跃向远处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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